發新話題
打印

[小說] 《熄滅國度》 第一章 異世無光 第一節 輾轉

[Close]

《熄滅國度》 第一章 異世無光 第一節 輾轉

《熄滅國度》
第一章 異世無光 第一節 輾轉


某一天的黃昏……


蘭法小城正在忙於收拾打點今天的勞碌,街道上,無論是熙來攘往的人群,或是千色林立的攤位,都一同隨著黃昏的紅霞漸漸腿去,天暗暗,在螢燈尚未點亮之時——


一片昏暗中,隱約間出現了正在蹣跚而行的兩道人影,二人之間仿佛抬著沉重的貨物,轉眼間,城街上再無人煙,直到螢燈亮起,城衛們分別以二人一組值勤,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呼…哈呼…呼——」一盞淡青色的螢燈亮起,由纖細的手提著它,在一間大屋中引導方向。


「走吧。」


「咯咯、咯咯…」長年磨蝕的木輪子在地板上滑動,不過片刻又停下來了。


「準備,一…二…三,起﹗」年長的女性一邊說著,一邊跟她的搭檔一起把東西放到白布床上,此刻才開口提出疑問﹕「此為何事,何人﹖」




「我是一個學生。」他一臉正經的說著。


這話的對象是一位滿頭花髲的老翁,一分鐘前的他仍躊躇著如何橫越馬路,恰好有年輕人經過,扶了他一把,於是二人便閒話幾句的聊上來。


「啊——年輕真好。不過小哥,老夫有個忠告,學生只是暫時,唸書雖好,千萬別要本末倒置,不久的未來正有個新世界等著你呢。」說完,老翁便繼續走去,漸漸從男生的視線裡遠去。


對於老者之言,男生總有幾分尊敬,只不過他心裡堅信現今的世代,惟有知識是生存的憑證,在這個由鋼鐵和水泥砌成的叢林裡,適者生存,社會階層就是這裡的食物鏈。


第一步,就是大學。


還有幾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是大考了,決定每一年超過七萬個中學生的去向,一個殘酷的篩選,只有小部份可以踏進大學的園區,從那個知識寶庫裡建立自己的事業起點,甚至往更高的學歷進發,現在並不是思考人生的悠閒日子,將書本都塞進腦袋裡成為武器,去戰鬥,去競爭,去求存﹗


縱使是回家的路上,他依舊不忘背誦著教科書上的一字一詞,無差別地複製出完整的書本,人型的多功能打印掃瞄器,捨棄那些無謂的慾望,剩下作為生物的本能——求生﹗


然而,這是作為學生的「求生」,那麼,作為一個人的「求存」呢﹖生存又為了何物﹖


為了繞過繁華擠擁的地帶,如何往常一樣,選擇抄小路,拐進人煙稀罕的山路小徑,兩旁皆為草木,盡是一片綠油油的。


今天,總感覺路特別長,平日不用花十分鐘便能走出小徑,如今十分鐘已過,四周卻依然風景不變——翠綠的林木。


「難道走錯了﹖」男生停下了腦內的溫習活動,開始留意身處的地方,這裡的確是每天的必經之路,而且中途也沒有分岔口,跟老翁分別後亦沒有走錯了方向。


「不如看一下地圖好了。」現今科技昌明,衛星地位易已是平民享有的日用品,隨處可見的智能手機不論貴廉,這一刻只要接通網絡,仿佛無所不能。


屏萬上顯示著黃黃綠綠的區域,分別代表不同的地型和類別,而藍色的人偶圖像則停在城市區域邊緣的近郊小徑上。


沒有異常,只要繼續往前進,然後就能走出小徑,對嗎﹖


男生心裡不禁有所疑惑,但是方向只有進退二選一,總不能原地踏步,他的決定是繼續往前。


一邊走,一邊看著手上的智能手機,那藍色人偶並沒有像預想中的跟著移動,一直停在原地不動。


「難道壞了﹖訊號還是好好的……」他的「的」字還沒說出,忽然,代表網絡訊號的白條瞬間熄滅,電訊商名字更是變成了無服務。「真是垃圾服務。」


正常他要繼續前行,忽然有種詭異的味道傳到鼻腔裡,這是幾個月才有一次機會嗅到的
燒烤味,這裡附近可沒有燒烤這種地方啊﹗


心裡莫名地跳動一下,不自覺地回頭一看,赤紅一片,仿佛看見了地獄一般,原來的事物已經變成無數猙獰的火焰,不光是樹林全被焰火纏繞,似乎它們還想進一步侵襲過來。


「跑﹗」


這個念頭冒起的瞬間,腿就自然動起來了,已經再管不得甚麼還是哪些抽筋,生命可貴,自然求生要緊,待在那熊熊大火之中必死無疑。


這條小徑上佈滿了落葉,連地面都仿如火蛇一般蜿蜒而來,灼熱的利齒幾乎貼在背上,撕裂般的疼痛感從一小處開始擴散,濃煙之中傳來了燒焦的味道,心裡那份緊張提升到極點,剎那間,他只剩下視覺和跑的動作。


在奔跑而過的地面上,被焚燒著的一切事物,竟然呈現出縱橫交錯的火光紋路,其中有像蝌蚪的,有像字符的,也有單調的線條,然而它們之間並沒有一個是相同的。


無盡,這詞用來形容現在的景況最為貼切,或許出口只是被茂密的樹林覆蓋著,甚至多走幾步便能逃出生天,可是看不到終歸看不到,希望逐漸黯淡……


漆黑,是因為被火與煙熏黑了﹖還是已經錯過了黃昏﹖抑或死亡正在張開雙手,欲要擁他入懷﹖


「隆﹗」接連幾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雷劈過,轟得腦袋不得不清醒過來,此刻四處張望,漆黑不見五指,正是一片虛空之中,不知要墜落何處。


滿身灼痛不斷,雖慶幸不用在仍然活著之時生受火葬,不過以目前來看還是不得好死,
聽說人在瀕死之際會有走馬燈如同浮光掠影,名為迴光返照。


「考試、溫習、測驗、背誦……」這一刻的他竟然專心地重溫自己曾經學過的一字一句,毫無半點慌張可言,如正襟危坐,專心致志,突如其來的瞬間,應聲著地,幾秒之間,
意識猶在,只記得刺骨的冰寒……


「醒來了嗎﹖」甜美又輕快的聲音,是少女的聲線。


「嘩啦嘩啦﹗」似乎是用雙手擰乾毛巾的水聲,一共擰了三次,接著腳步聲慢慢靠近。
突然冰涼的感覺從額上傳來,隨之而來的濕潤感有著說不出來的舒暢,是撲熄了甚麼似的﹖撲熄﹖


「能說話嗎﹖」少女問他。


回答是一片沉默。


寧靜的屋子裡,除了少女的聲音,再沒有別的事物能夠聽見,呼吸聲好比鐘擺般,使時間往前推進。


良久,又聽見她的聲音繼續說著。「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的話,我還是照樣講你說吧。」


「這裡是醫務所,我的職位屬於治療師,僅次於醫生,所以請放心,閣下可以先暫時留此休養。」


「我……」病人躺在床上,聲線異常嘶啞,仿佛喉嚨被燒乾了一般,他只能作出頸項以上的動作,雙眼異常地乾澀,「看」了四周,又再度回到那呆滯的狀態。


「閣下不如先聽我說,請保持冷靜。」少女鄭重道。「時間是昨天正午,地點是森林外圍,當時我正在採藥,恰好路過發現閣下,閣下因不明原因而重傷並且處於昏迷狀態,其後我回城請求愛德華醫生協助,將閣下帶到此處進行治療,現在已是凌晨時分,所以還請閣下盡早休息。」


「……」病人似是理解以上之話,臉上之變化表示他正沉思著,幾息之後,他又「看」向少女,張開口說出了話來。「好黑。」


「請稍等。」接著是一連串的聲音——櫃門、金屬以及嗚嗚的怪聲。「如何﹖」


「……」病人正想搖頭,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同時又是難以置信的樣子,嘴巴張大,卻一話不說。


「我要關燈了,閣下還是盡早休息吧。」少女拿起了某件金屬,重新將它放進櫃,嗚嗚的怪聲亦隨之而去,木門被輕輕關上,腳步遠去。


翌日,醫務所外充滿了來自街上熱鬧的聲音,帶著歐洲的西洋氣氛,有愉快的口琴奏樂,有歡聚的齊聲歌唱,有此起彼伏的朗然笑聲。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沉寂得可怕,更是將這些聲音拒諸於外,空洞的眼視仿佛是絕望,又像是迷惘,這個世界……已經看不見焦點。


「嗯,我明白了。」從隔壁傳來了中年女人的聲音,然後接著有人進到這裡來,坐在木製的椅子上,「咿咿」的木質聲。「喔,真是個可憐又不幸的孩子啊﹗」


「從現在起,你的醫生名為愛德華,直到完全康復前,請慬記我這個姓氏。」講話的正是中年女人,她的語氣緩慢而且沉重,但散發著無法抗拒的攝力,必然聽從的命令。「病人,交出姓名吧。」


「姓林,名況生。」病人自稱林況生。


「況生‧林,真是個奇怪的名,可有居住地﹖」


「居於香港。」林況生回答。


「異鄉人﹖」突然傳來了少女驚訝的聲音。


「稍慢。」愛德華繼續說著。「林,何以傷倒於森林之處﹖」


「不知道。」他搖頭示意。「當時我正被大火包圍,醒來已經身在這地方。」


「荒唐﹗」她忽然厲聲怒道。「你可知此乃褻瀆大罪,請注意言語之行﹗」


「母親大人,息怒。」少女急忙道。「可能當中有所誤會,此事或與林閣下所受的傷有關。」


「哼,愛德華治療師,此人交予妳負責。」中年女人站了起來,旋即離開了。


「莫名其妙。」林況生隨口而出的說出這話。


「林閣下,異鄉人初到我國,總會有不明白和失禮之處,我可以明白。」她的語氣裡帶著苦笑的感覺。「火乃我國至聖之物,象徵創物主,所以醫生才會因而動怒,請不要隨便說出同樣說話。」


林況生聞言後更是迷惘,幾次張口欲言,卻又突然唸唸有詞的,說著語無倫次的話——「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一元二次方程式、宋元明清、六十四位元系統、三權分立、廢紙回收、整合拓展、其他學習經歷……最後他便笑了起來,極其瘋癲,同時亦有水珠從眼框滑出……


「螢啊……」少女見狀,不慌不忙地叫了一聲,然後開始唸出生澀的發音,聽起來似是另一種語言。


接著,失去理智的林況生忽然腦海被重重一擊,剛才的胡思亂想都被擊散了,如果說剛才是烏雲密佈,現在就是一片星晴。難道這是……


「夢﹖」他吐出了一個單字。


「請放心,這是治療師用來安定病人心神的一種魔法,不用感到驚訝,效力只是暫時性,之後要怎麼樣隨你喜歡,所以現在請留心聽,這是忠告。」少女一邊說,一邊將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負面和脆弱的心靈會招惹邪魔附身,到時侯閣下將會身不由己,而本醫務所亦會對你進行排除,更嚴重則會交由警衛處置,請務必三思而行。」


在林況生聽來,這話無疑荒謬得很,然而傳到耳窩裡的聲音沒有半點戲弄之意,是認真說話的語氣,更何況上一刻才經歷過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縱然醫術科學倡明,亦未曾聽過有這樣的事物,那麼……


「我該聽她說﹖」他意識到自己的感官正無比清晰,全身上下幾乎不能動,而且隱隱帶著灼熱伴隨撕裂的疼痛,只能轉動頭顱,牽動臉皮,活動五官。


「看不見,我有說錯嗎﹖」少女這句話有如利箭般直刺進林況天的心臟,但這話仍欠一個句號。「不過要看得見也並非辦不到。」


「真的嗎﹖」焦急的話衝口而出。


「不是現在。」


「療程需要的條件很多,當然包括閣下的精神狀態,說太久了,我還要處理其他病人,失陪。」說完,木門開了,馬上又關了,剩下心情複雜的林況天。


在醫生專用的辦公室內,這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醫務設備,更有人體模型和無法理解的圖像,正中心的位置正是醫生專有的辦公桌。


「無禮的小傢伙呢﹖」穿著黑藍色愛德華醫生一臉坐在長背木椅上嚴肅的望向她的女兒問道。


「報告醫生,病人一度精神混亂,用了一次螢墜。」少女正色道。
醫生聞言,「哼」了一聲,雙手合在桌上說﹕「不論醫生,治療師,逢醫者該瞭解本份,可憐患者乃禁忌啊﹗」


「真是抱歉﹗」少女躬身道。「醫生,我想申請魔法使用許可。」


「替那小子復明嗎﹖」


「沒錯,使用螢魔法施術,引導光明從黑暗中拯救他。」


「愚昧﹗」愛德華醫生站起來說,語氣中充滿威壓。「作為治療師的妳,判斷正確嗎﹖那雙眼,詛咒,放棄吧。」


少女在聽著的同時,臉上表情變得鐵青,不禁咬牙切齒,她回想起自己曾經目睹的那張臉——仿佛失去了靈魂般的空白,僅有雪白無瑕的眼睛﹗


沒有紅色的血絲,沒有半分的濕潤,更沒有那一扇連接世界的窗戶——瞳孔。

[ 本帖最後由 世狸 於 2015-12-24 22:28 編輯 ]

TOP

死亡、醒來,無限恐佈的節奏

TOP

回復 2# 的帖子

想太多了,無限曙光快讓我崩潰了
這是……穿越嗎
我覺得是魔法日常吧

TOP

第二節 療程

少女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神情……雖然活著,卻像個死人一般,但比鬼更要冷酷,沒有絲毫交流,更不用說情感。


「多久﹖」林況生自言自語。「到底要多久﹖」


「溫習,對了,我還可以溫習的。」這 一刻,他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心情就平伏下來,整個人非常的平淡,然後唸唸有詞的溫習起來,首先是唐宋的詩詞歌賦……


「無論如何,我也要作好準備,機會可是不等人的……」他如此的想著,心中不停告訴,隨時,下一秒就會返回現實,此刻的一切只不過是壓力造成的幻覺,根本不必慌張。


「溫習,對了,我還可以溫習的。」這 一刻,他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馬上心情就平伏下來,整個人非常的平淡,然後唸唸有詞的溫習起來,首先是唐宋的詩詞歌賦……


然而,他並不知道那位治療師早就坐在這病房裡,專心致志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同時又好奇於那些充滿韻味的古詩,即便是《靜夜詩》也聽得津津樂道。


他是誰﹖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愛德華兩母子,答案可不能光靠名字和來歷不明的異鄉就能解惑,無論是行為或是文化,在記載裡,長久以後也未曾有過。


在醫務所裡有個小型書室,只有作為唯一醫生的畢麗芙‧愛德華能夠進入,此刻,她正在查閱著一本又一本的厚重書藉,裡面的內容分別有提及過歷史中各種記載,只要是當時的新事物都會被準確記錄。


或許那位林況天又是一個來自遠方的異鄉人,但畢麗芙所在意的是數百年來一直被刻意地列為禁忌的字眼,這異鄉人竟可肆無忌憚地重覆說著,縱然過去有無數海外異鄉人到訪,也沒有一人如此。


「這人必需小心警剔。」畢麗芙合上書藉,收拾好一切,馬上移動到林況生所在的病房。


木門被打開的同時,一直說個不停的溫習聲也隨即停止,治療師見狀就立刻起來恭敬地站到一旁道﹕「醫生。」


林況生因著身上的傷勢,身體仍舊難以擺動,就是想抬起手來也是毫無辦法,只好轉過頭來,看著一片虛無。


「治療師的話,我已經聽見了。」醫生的聲音仍舊是難分喜怒,滿是嚴肅平淡。「允許了,今天晚上施術,現請病人作術前準備。」


說完,畢麗芙離開了病房。


「術前準備,其中包括了禁食、淨身以及更衣,這樣魔法的效果才能達至最大,自然成功率也會提升。」少女愛德華想了想,又繼續道。「對了,既然林閣下身體不方便,那稍後的事情就請放心交給我來處理了,一切將會辦妥。」


隱約間,林況生聽見了不懷好意的笑聲,而且那話裡總覺得有些古怪,可是還未想好之前,身體就被移動起來,不,是滾動,整個人滾轉了四圈,猛然落在另一張床上。


「要出發了。」才剛聽目她講話,床就動起來了,原來是流動病床,輪子快速移動所發出的「隆隆」聲異常沉重,感覺就像在超市裡被小孩拿來橫衝直撞的購物車。


可是還沒來得及心慌,床就停下來了,接著又聽見少女開始自言自語。「該怎麼好呢﹖用掛的,還是放在架上好呢﹖」

從牆壁反彈過來的回音清脆響亮,感覺就像平日的更衣室那樣。

然後她又暗暗嘀咕著其實也不多,反正都是得先解衣。

縱然林況天是個書呆子,但他至少也知道甚麼叫作羞恥,奈何身體根本不聽用,有著知覺卻動彈不得,像個布偶一樣任由他人玩弄。

雖嘴上說壞,畢竟愛德華是專業的治療師,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病人解個全裸,接著大喊一聲「空懸」。

林況天頓時感到身體不再受到地心吸力牽引著,居然飄浮起來了,同時少女的聲音又響起。

「閣下請放心,醫務人員絕對不會侵犯病人私隱的,這空懸術只能讓人暫時離地懸浮,最高也只有一米。」高八度的聲線實在令人質疑她下一步要做甚麼。

「講了這麼多還不是被看光光。」林況生如此想著。

「唔﹗」忽然,他感到腰間仿佛被捅了一刀,強烈的疼痛感難以忍受,無力抵抗之下,唯有低聲呻吟可以宣洩痛楚。

「沒見過的傷口。」其實少女剛才不過是戴著手套輕碰他一下而已,濃稠的血膿便從焦黑且片體鱗傷的林況生身上流出,她皺了眉頭一下,轉身便走了出去。

沉悶又是隱隱作痛的十分鐘過後,還沒等到少女治療師歸來,突然全身一墜,「啪」一聲撞到地面上,舊傷破開還不止,率先著地的鼻樑有種差點斷裂的感覺,疼痛使得全身麻木起來,只知道地面全是堅硬冰冷的,像是瓷磚一般。

場景轉到治療師所在的藥物房,一個又一個的木櫃上放滿了用玻璃瓶裝著的藥物,同時房間裡的另一邊則是堆砌著病歷檔案的書架,當中不乏一些治療學的書藉,她手上隨手拿了一本略閱了一遍,接著又是下一本,那模樣跟母親簡直如出一轍。

「這些書連近幾百年內的各種疑難雜症都有記載,但是偏偏沒有一個相似的。」在她的經驗裡,焦黑往往代表是中毒的徵狀,然而病人身上的並非潰爛般的傷勢,而是直接受到外物造成的創傷。「話說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不過應該不太重要吧。」

半小時後,正當她回到洗淨房時,方才「哇」的一聲,看著那地上的人形物,猛然醒覺犯下大錯了,旋即再度使用魔法施術,仔細檢查一番。

林況天心裡既是憤忿,又是無奈,生氣只是一時,他現在僅僅希望可以得救,不管是不是夢。不想還好,念頭劃過腦海之際,熟悉的感覺淋到身上,是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傷口撤鹽這種事情理論上還可以忍受,要是全身都是傷口呢﹖灼傷過後的身體還要被冰冷的花灑沖洗。「你……想,殺……嗚…了我﹗嗎﹖」

雙手拿著花灑進行大清洗的愛德華仿佛隻字不聞,還一邊哼著輕快的節奏,一邊揮舞。

「我……我……我……」此刻,天國之門正在打開,他仿佛感覺到有神聖的感覺要降臨到他的身上,融入身體,那是多麼的柔和暢快啊﹗

「呼﹗」這是少女的聲音,好像做完苦幹了般呼氣。「光癒降臨,完成。」

林況天這才恢復知覺,原來自己又再回到病床之上,全身軟綿綿的感覺,傷口的痛楚褪去了許多,有種無法言喻的安心感,忽然他發現,手能動了﹗

「呿……」雖然恢復了四肢的行動力,他卻發現每一個動作做起來都艱難無比,皮膚和肌肉都有種黏糊糊的感覺,移動的同時,撕裂感便開始肆虐身上的每條神經。

於是,他無奈地停了下來,至少慶幸身體還沒有完全殘廢,他就不信過了幾天都沒法恢復過來,也不忘感謝。「那個,感謝了。」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今天真是抱歉,是我犯錯了。」現在留心聽著她的聲音,少女或許跟他年紀相若。

「沒關係,反正發生了的,就不能逆轉。」說到這裡,他也不禁嘆了一聲。「對了,之前一直都沒有好好談話過,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愛德華治療師,小姐﹖」

「其實我並不介意的,閣下不妨直呼名字,重新自我介紹,我是希露‧愛德華,正治療師三年,是正式的治療師,絕不是見習,凡一般治療或看顧性質的都是我的工作。」忽然間,她馬上變得興致勃勃起來。「即便是從沒見過的疑難雜症,嘿嘿,我樂意治療。」

「這傢伙,難不成是個研究狂﹖」林況天心想,總覺得自己是隻毫無反抗之力的白老鼠,正被這個變態治療師把玩著,隱若間,身上有詭異的觸感遊走……

「別摸我﹗」

「這可不行啊﹗忘記了說,基本診斷也是我的職責之一,在醫生親自來替他施術之前,術前最後檢查就由我來負責了。」希露一整句都是赤裸裸的貪婪,她甚至撕下一小塊皮膚來私藏,壓根就毫不在意她的病人感受如何。「你知道嗎﹖要從一位治療師成為醫生,首要條件是診斷能力,其次才是醫療魔法程度,反正不就是治療嗎﹖無論多麼罕見或是難以治療的病患都可以一一解決掉,世界第一名醫……」她還沒說完,木門頓然「呯」的一聲,是有人用強力打開它。

「少得以忘形。」不出所料,是醫生畢麗芙。「馬上佈置魔法。」

「是﹗」希露馬上變得戰戰競競,旋風朗聲唸起了魔法咒語。「螢啊﹗你是導引者,請你照亮黑暗,拯救被困的人啊﹗現在請你充滿這人,指出回歸光明之道。」

話音一落,林況天感到全身冰涼,跟昨天的感覺很相似,此刻卻放大了數倍,而且滲透進身體內。

「月之螢,降臨﹗除去邪惡的詛咒﹗」畢麗芙強而有力的聲音將咒語逐文唸出,接著,有奇妙的嗚鳴聲響起,房間內的物件開始顫動起來。

與此同時,林況天發現體內的冰涼感愈來愈強烈,它們遍佈全身,從頭到腳,只不過是一瞬間,這些神奇的感覺仿佛找到了目標一般,洶湧如狂潮般衝往頭部,聚集的位置是眼球!

「啊﹗」頓時,雙眼感到無比刺痛,那些東西不停擠壓著,快要從內破出的感覺,忍受著劇痛的同時,臉部抽搐扭曲,身體四肢開始反抗和掙扎,旋即一道重壓按住了他,頓時無法動彈。

「大地之石,沉重是你的象徵,我渴望你的力量,平息動盪﹗」原來是希露唸出了另一句咒文,將魔法施放在他身上。

「請——放過…我。」才剛經歷過灼炎之痛的林況天,沒想到如今又是另一次折磨,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高中生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遭受痛楚纏身,還能夠忍受下去呢﹖

痛,百般萬般的痛,恨不得現在就被一分為二,他很想哭,然而他忘記了自己的眼睛早已乾涸,只有那些被稱為「螢」的法力從眼框溢出。

忽然,他只聽見畢麗芙喊出一聲「成﹗」,如同炸彈引爆般,一瞬間,腦袋支離破碎,意識猛然化成比漆黑一片更要深邃的虛無。

小時侯,記得那是小學一年級,離開了熟悉的幼稚園,來到了陌生的小學生活,每一位同學的臉孔都從未見過,在那氛圍裡根本無法找到安全感,就連老師的態度亦截然不同,那些會每天對著你微笑和關心照料的老師,變成了日以繼夜追趕功課和教學的老師,這是甚麼地方﹖

恐怖至極,他是如此的想。試卷、分數、測試、功課……或許是這些不變的數字讓他找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再鎖起來。他以為只要將書本和試卷統統掌握,他就會得到幸福,聽說那樣才可以生存下去,難道不是嗎﹖

然而這不等於他就要斷絕了與外界的交流,只不過是在房門上加裝了一個信箱而已,凡一切對外溝通,交給他負責,自己則繼續埋頭苦幹,當一個乖孩子,一切都很安全的。

直到有一天,信箱被打碎了,房門也變得破爛不堪,外面的光線射進房間裡,映著一道道人影,那陌生的恐懼再次來到他的面前,再沒法逃避了。

赫然,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隨後一震,遠處傳來了小鳥的歌聲,偶然有微風輕輕掠過,吹起了薄紗造的窗簾,接著搖動了一旁的小珠繩,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作了一個噩夢嗎﹖」林況天雙手按在床上撐起了身,眼睛卻是睜不開來,仿佛被緊緊黏著一樣,打算伸手去揉,兀然發現活動自如,那些灼傷和皮膚的乾燥好像從未有過般,摸上去是平日的感覺。「我真的只是在作夢嗎﹖」

他想也是,魔法甚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雖然聽起來非常有趣,天馬行空的東西可是充滿著未知的危險。

正當他打算起來去洗個臉,細聲但如晴天霹靂的言語將他的所有一一摧毀﹕「你醒來了嗎﹖閣下。」

[ 本帖最後由 世狸 於 2015-12-24 22:29 編輯 ]

TOP

第三節 新的

「為,為甚麼……」林況天的心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整個人飛快的躲回床上的角落,雙手更是顫抖起來。「你……別過來﹗」

來者自然就是治療師希露,突如其來的反應,把她嚇了一跳,於是好奇問道。「林閣下,請問到底發生甚麼事,不用激動的,一切安全。」

「安全﹖怎麼可能﹖」他的雙耳被刺激到的,抖了一下,立刻大喊起來,語氣頓時又變得慌張。「真,真,真的……站遠點……說。」

希露固然心裡疑惑,昨天還是冷靜和滿口唸唸有詞的,才一個晚上就換了個人,似是個怕人的小孩,她依舊往後退了幾步,問﹕「可以了嗎﹖」

「嗯﹗」他怯怯地點點頭。

「我現在跟閣下報告情況,昨晚施術相當成功,至於成效方面則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開眼,相信閣下可以重見光明。同時,皮外傷已經治療完畢,不過會留下疤痕,相信已無大礎。」希露說完後,並不打算逗留多會。「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先離開了。」

關上門後,還能聽見她「嘿嘿」的笑聲漸漸遠去。

這時,林況天方才放鬆過來,對於希露的印象暫且放在一邊,現在他應該怎麼辦﹖不,是可以怎麼辦﹖

一個月的時間,甚麼都看不見,甚至門和窗的位置只能靠著觸覺摸索,雙腳走在地上,老舊的木板發出「咿咿」的聲音。然而沒踏出幾步,整個人就失了重心,跌倒在地上,剛痊癒的手臂撞得生生作痛。

「怎麼回事﹖」他伏在地下伸手檢查地板,平坦無異,他卻自己跌倒了,這時想起了以前閉眼走路的經歷,因為失去了視覺,意識裡便會不停腦補前方的景況,明明沒有東西,可是總覺得快要撞上了似的。

不光是走路的判斷,甚至四肢的活動也受到很大的影響,失去了雙眼,一切都變得不方便,幸好的是,他現在身處於病房之中,沒有刀子利器讓他受傷。

花了整整一個小時,跛走匍伏,終於將整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記在腦中,還不包括抽屜或者櫃子裡的東西。折騰一番後,他順利的從木門處走回病床,打算休息一下。

怎想到扭開門把的聲音才剛響起,馬上就「嘭」的撞在牆上。

「哈嘍﹗」毫無懸念,又是希露來了,聽她的語氣似乎相當愉快。「林閣下是異鄉人對吧。相信一定很有興趣認識我們的地方,走吧。」

還沒等林況天支支吾吾的給予反應,手腕突然被抓住了,然後拖到走廊去了。

沒想到希露的力氣也真不小,不管他如何反抗,那拖行速度絲毫不減,最終也放棄了白費力氣。

「我不是說嘛,閣下抗拒不了好奇呢﹖」說完的同時,她停下來了,幾秒之後,忽然一條像是棍子的東西塞到林況天的手裡。「試試看吧。」

「嗯……」於是他揮動了物件幾下,又輕輕敲了地面幾下,才知道是一枝盲人手杖,他下意識地做出了詭異的行為——雙手先是撫摸手杖,然後將其擁在懷中,臉上展露微笑,從這東西身上,他感受到安全感。「我…們,走。」

短短的走廊和樓梯,剔剔撻撻的行走五分鐘,學起來並不容易,在梯級上就已經好幾次差點摔下去,都是希露站在一旁耐心地提供援助,終於——一級、一級、又一級,成功到達地面了。

林況天的學習能力相當優秀,他在十幾分鐘內便找出了竅訣,只要保持速度稍慢一些,基本上走路不會再一直失平衡跌倒,而其他的問題……隨其自然,見招拆招,這是從最初到現在的經驗。

「這城的名字是蘭法,普通的小城。」希露此刻變成了導遊那樣,開始邊走邊介紹。「我們愛德華醫務所位置城中心區,大街自然叫作蘭法街,大部份高級商店、餐廳以及設施都集中在這裡,而鄰接著的另一條大街則是蘭法市集,兩條街加起來就是蘭法繁華區了。」

林況天聽著的同時,左手拿著手杖戳地,右手拉著希露的衣袖,耳朵漸漸被嘈雜的人聲塞滿,談話聲裡夾雜各種不同的話題——

「這個月的遠征團好像回來了,今次又會是怎樣的大豐收呢﹖」

「怎麼辦﹖書舍的入學人數又下降了。」

「聽說三十幾天後,那個傳說中的大魔導師就會經過這裡。」

「你說真的﹖這可是不得了的大消息,要是能拿到他的簽名,哈哈,我死而無憾啦﹗」

「媽媽,媽媽﹗小花不見了﹗」

大街上的地面都是用長磚魂鋪砌而成,用手杖來回掃過就發現了磚塊彼此之間的坑紋,偶然會有馬車聲經過,行人路上每二十步就立著一枝鐵柱子,很可能是街燈,用手摸了一下,發現柱子的表面非常粗糙,但紋理意外地工整,感覺就像歷史書裡的蒸汽機年代,十八世紀的歐洲,腦海裡馬上浮起哥德式建築的輪廓。

「到了蘭法街的盡頭,前面就是城東住宅區,平日到每戶送藥都會經過這裡。」這時希露轉過身來回頭走。「另一邊的盡頭是最莊嚴的地方——大聖堂,每個星期二都會舉行祭禮,祈求和平安穩。」

走了一會,身邊的談話聲已經被換成了叫鬧聲,無數的商販絞盡腦汁,以各自的方法吸引客人,然而一大堆的商品名字都是林況天沒有聽過的,甚麼「黑蟲瓜」、「水狼橘」、「五味石」……沿途跟著希露到處逛,還討價還價的買了一堆東西。

「大嬸,一斤砂晶,『雪樂』十塊。」希露口無遮攔的向一間店舖的老闆娘要求道。

「小露露,我跟妳講了多少次,老娘才二十四歲,大嬸你個頭啊﹗」看來是相識的,聽起來好像很生氣,卻是笑罵而已。

「誰管你的,我也不小啦﹗快點給我就好了﹗」對了,『雪樂』是這裡使用的貨幣,用的是統一單位,跟林況天的現代世界一模一樣,而且更採用了羊皮紙造的紙幣和輕盈的銅鑄幣,上面都印著屬於自己的幣值。

「砂晶一斤,拿好了。」交易完成,老闆還有話說。「他是誰﹖」

還有誰﹖指的當然是林況天,不過他本人卻無法察覺到附近的店主們都以奇異的目光看著他,有些更是竊竊私語討論起來。

「患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甚麼,怎麼﹖真健康的人哪﹗」希露邊說邊笑,那邪笑的聱音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之後繼續道。「這傢伙又沒錢又無親無故,我打算讓他當我的跟班。」

「甚……甚麼﹗」不便言語的林況天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跟、跟、跟班……」

隨即四周的人開始議論紛紛,他隱約間聽見了其中一二——「好可憐」、「默哀吧」、「真男人是你」、「幸運值是負數」……全部都是負面話,難道現在站在他前面的少女有這麼可怕嗎﹖之前他遭遇過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小露露,好歹人家都是個患者,更何況妳看看,多可愛的男生啊﹗」老闆娘似乎在為他求情,然而林況天感到不寒而慄。

「走吧。」希露不予以理會,又帶著這名「跟班」離開了市集。

在路上,林況天回想著市集裡的對話和反應不禁好奇問她﹕「請問…希露,小姐、是貴族——千金嗎﹖」

「不是啦﹗不是啦﹗話說你這樣說話讓我很困擾。」希露擺擺手筒道,手提袋裡的砂晶也跟著「沙沙」作響。

「抱、抱……很,抱歉。」

「唉——」她嘆了口氣,解釋道。「你的醫生,也就是我的母親大人,聞名全國的名醫、連妖精都望塵莫及的怪醫、起死回生之藥王、遇人救人的醫狂等等,全部都是大家對她的稱呼,作為她的女兒,也沾到了不少名氣。」

「再世華陀﹖」忽然,林況天情不自禁的說了句。

「你在說甚麼﹖」希露好奇地問他。「從那天在森林發現你的時侯,不管昏迷或睡覺,一直唸個不停的,沒一句聽懂的,是咒文嗎﹖」

「沒,沒甚麼。」

「你不講,那就算了。接下來,我們要去城南,蘭法城的教學區,每隔幾天的固定時間我都會到那邊製藥,給我好好記住,既然治好了你……一半吧。沒錢就得打工,現在是讓你學會認路,以後運送的工作就拜託了。」希露平淡的解釋了工作內容。

「……」林況天一陣無言以對,心想原來從一開始帶他出來是早有預謀的,還故意拿手杖出來教學,醫務所裡肯定有輪椅這種東西,真是個狡猾的治療師……想到這裡,他不禁心生悲涼,鬆開了右手,試圖靠自己獨個而行。

「小心﹗」才沒走出幾步,充滿魄力的聲音喊了過來,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猛撞一下,手杖脫手,橫卧在地,可是禍不單行,緊隨著的還有厚重的書堆重重砸下來,痛得苦苦呻吟。

「混帳﹗」那青年罵了一聲。「走路不帶眼睛的,好好看路……咦﹖」

「你是米克吧。」隨青年的問號而傳來的是希露嚴肅的聲音。「快道歉,你知道你撞倒了誰嗎﹖快道歉﹗」

這時,林況天幾經辛苦找回手杖,爬了起身,正要彎身摸書拾起,卻馬上被希露一手抓住阻止。

「……真是抱歉,都是我的錯,給你們麻煩了。」被叫作米克的青年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轉變,不單低聲下氣地道歉,而且自行撿回地上的書本,之後離開,不過臨走前卻悄悄道。「反正你要下地獄了,道歉又何妨。」

待他遠去,希露突然前來雙手扶起他,急切慰問道﹕「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林況天搖搖頭,立即掙脫了她。

「真是的……連我的患者都撞,真不知道他腦袋長哪了,難怪留級了。」她嘀咕嘀咕的繼續前進,隨後的只是跟著聲音方向走。

五分鐘後。

「這裡就是醫學樓,雖然是教學大樓,不過大部份的資源都是由我愛德華醫務所一手包辦的,無論是患者、藥劑、咒文、器具、陣式,甚至病理學,所有的東西皆來自我希露‧愛德華提供,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在一橦灰白色的大理石建築物前,一名少女站在大堂門口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最後還發出嚇人的可怖笑聲,旁邊路過的,穿著院士袍的學生都冒著冷汗,急步入內。

「話說,你有在聽嗎﹖」良久,她方才停下來,望向四周,驚叫道﹕「人呢﹖去哪了﹖可別躲起來好嗎﹖」

[ 本帖最後由 世狸 於 2015-12-24 22:29 編輯 ]

TOP

第四節 魔法之庭

「你是誰﹖這裡是學院重地,非院士不得內進。」林況天戳著手杖到處亂走一通,忽然被截下來了。

「請問……這、這是甚麼——地方﹖」他仍舊帶著口吃的缺點向那人問。

「你不需要知道,別多事,只有學生跟教職員才能通過,回去吧。」他頓了一下,又道﹕「像你這種人在這裡真是可疑,快走﹗」

「……很,抱歉…」林況天急忙的要往後退,心想這般生人忽近的態度不好惹,怎料得手杖往後戳了個空,仰天倒地,後腦好生疼痛。「斯……呀……」

忍著痛楚的撐起身體,快站好時,卻被一隻手扶了起來,以為是剛才的那人,試圖用力掙開,竟然對方更發用力,抓得要陷進去似的。

「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話說——康活士你就這樣子眼睜睜看他跌下來嗎﹖真差勁,就是沒有同情心啊﹗」是一位女生﹖縱然手臂上傳來的力量充滿著反差,但觸感不會有錯的,聲線亦帶有幾分嬌俏。

「少管閒事,像你這種不像話的院士,根本不會認清規則和安全的重要性,人要留下,回去,算上今天,又是第幾次翹課了﹖」這位名叫康活士的男生半步不讓,而且聲音中氣十足,如果找個東西比喻的話,那就是現實世界裡的警察了。

「怎麼,風紀委員長又如何﹖早就看你不爽了,滿口規矩的,我呸﹗我拉莉亞從來想做甚麼都沒有能阻止得了的,怎麼,快快讓開,然後回去那無聊透頂的崗位﹗」說著四周的空氣發生了變化,平靜的環境突然刮起了強風,同時聽見了蓬蓬作響的披風聲。「我可是沒法阻擋的風呢﹗」

「廢話說得夠多了,犯了規條的學生理應受罰。」現在的滋滋聲又是怎麼回事,劈啪劈啪的響個不停。

雙方毫無相讓,光憑聽覺就能感受到變化。

不妙﹗不妙﹗

林況天絕對沒想到這人居然是個不良份子,對面更加是個無情的鐵腕,吹風機跟電蚊拍,無論跟哪一邊走都很危險,趁現在該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喂﹗喂﹗」忽然好大的一聲「鐺」撞擊地面,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是壘球棒之類的東西,真希望那並不是鐵水管。「雖然規則真的好麻煩,只不過呢——基本禮儀要對人尊重,知道甚麼是來去如風嗎﹖」

「是﹗…了解。」又是恐嚇……他心想這個社會到底是不是女權當道﹖從一開始到現在遇到的女性都霸道凌人的,既然如此,順從吧。

「就這裡了,給我坐下﹗」五分鐘裡面,全程都被這個存有怪力的拉莉亞揪著走,他的耳邊盡是颯颯的風聲,心想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嗎。「沒聽到嗎﹖坐下﹗」

這是一片柔軟的草地,林況天剎那間有種當別人寵物的感覺,她說甚麼就得做甚麼,誰會想吃苦頭。

此刻聽見了拉莉亞嘆氣埋怨﹕「怎麼我會撿到一個沒用的廢物……還以為是哪個逃課的新生,真沒趣﹗」

「不過呢——」拉莉亞把音量提升了好幾個級別,興奮道﹕「自我介紹的時間到了,我是拉莉亞,人稱自由的拉亞,革新之莉莉,不管是哪樣的鐵則還是法律,在我面前全部﹗全部都會無效化,自由才是一切,隨心所欲的人生啊﹗一說出來,已經感覺到無比的激情快感吧。翹課是我內心的呼叫,為甚麼我不可以選擇,選擇最好的給自己,這才是自由的真義﹗」

「現在,所有人都聽好了﹗」怎麼了,突然像自帶擴音器的吼叫起來了。「打倒束縛,追隨自由﹗」

「打倒束縛,追隨自由﹗」

「打倒束縛,追隨自由﹗」

「打倒束縛,追隨自由﹗」

頃刻之間,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大群人聲,他們皆盡上下同心的呼喊口號,更有人在歡呼著「拉亞學姐」、「莉莉大人」的名字,聲勢浩大得不可思議。

「革新部的各位,全員注意,我們現在身處的時間線裡,出現了一個陌生人在我的面前,大家說該怎麼做﹖」

「解放﹗從牢籠中解放﹗」

「解放﹗解放﹗解放……」

「那麼,新人,交出名字吧。你的靈魂,與我拉莉亞訂下自由的契約﹗」拉莉亞不光是很大聲,還用著居高臨下的姿態說話。

與此同時,冰冷的金屬觸感托起了林況天的下巴,果然是球棒。

「自由﹗自由﹗自由……」附和的聲浪愈來愈大了。

身處於四面楚歌之中,儘管他叫破喉嚨都沒有人會出現,只能在心裡呼喊著「救命」二字。

「安安,大家好啊﹗」如果對照前後聲線的大不同,拉莉亞就是任性的嬌少女,那麼現在突然出現另一位的少女卻是甜蜜可愛。「真是不好意思呢﹗請問能讓出一些空間嗎﹖真是不好意思。」

這少女講話的瞬間,那人聲鼎沸的排場頓然鴉雀無聲,待她說完之後……起哄了﹗

「嗷嗷嗷﹗當然沒有問題,我來護…送……」

「親愛的卡絲大人——」

「這是本人啊﹗可愛就是正義﹗」

「走開啊﹗卡絲女神,我是你的眷屬﹗」

「卡絲,尊貴崇高的美神,能跟我握手嗎﹖」

不快不慢,是優雅悠然的腳步,正往這裡走近,然後停在林況天的旁邊,竟然都沒有人阻擋她。

「露露找你很久了。」少許冰涼的觸感,名為卡絲的少女伸手扶起了他,又說﹕「首次見面,自我介紹,我是卡絲‧比天芙,魔法之庭導術組組員,露露的好朋友,她說有個很重要的人不見了,看到這裡很是熱鬧,原來就在這裡啊﹗」

「希…露嗎﹖」林況天總是處於被動的一方,這一次輪到卡絲過來把他打包帶走。

「稍等一下﹗」拉莉亞跟她的球棒同時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打算無視我嗎﹖要從我拉莉亞手上搶人可不是說說就行的。」

伴隨著節奏的球棒敲地聲,她正逐步逼近過來,直到有在空氣中揮動的渢渢聲。「話說回來,比天芙家的千金大小姐好像在整個蘭法教育區裡有多少名聲呢﹗我的風絕對不允許。」

風又起了,不過這風並不一般,是正在圍繞三人在其中的旋風。

「是莉亞同學,剛沒注意到,真是不好意思呢。」卡絲雙手扶著林況天輕笑著說。「卡絲並非故意的,並沒有半點不尊重喔﹗可是露露的事情就是卡絲的事情,抱歉,麻煩能讓一下。」

「你﹗」拉莉亞的怒氣仿佛要爆發了一般,更是咆哮似的叫道﹕「我拉莉亞從來都不會向對手示弱的﹗」

隨著她的怒氣提升,風勢亦明顯地增強,颼颼的烈風讓林況天聯想到每逢夏天的時侯便會刮得天昏地暗的颱風,憶起那些狂雷暴雨,不由得貼近了卡絲些許。

與此同時,外圍傳來了各種哀求的呼聲。

「拉亞大人,請你息怒啊﹗」

「莉莉大人,請饒恕……千萬不能再讓他接近女神大人半點﹗」

「求求你了,拉莉亞大人﹗」共鳴的力量果真厲害,縱然身在旋風之中的拉莉亞都聽得一清二楚……更有嗒嗒嗒嗒咬牙聲響個不停,那音量大得相當不可思議,讓人都不禁好奇她的牙齒構造。

就在眾人都以為她要爆發的時侯,猛烈的旋風瞬間失去了束縛,「蓬——」的四散而去,又聽見了不少人被吹倒在地,接著拉莉亞哼了一聲,提著球棒一步一敲離去,頃刻間所有人一言不發……

「天氣變得晴朗了,那麼就出發吧。」卡絲朝氣地說著,地面突然升了起來,不,似乎是被甚麼托起了那般,而且開始高速移動,晃盪的感覺就讓人聯想到這交通工具正在用雙腳行走,沒花多少功夫就脫離了鬧事區域了。「你是況天‧林對吧。露露正慌張得很呢﹖所以了,別給她添麻煩。」

「哦……嗯,喔。」林況天仍舊是支吾以對,心裡卻在想別的事情——希露也是會擔心的,不至於太壞吧。

折騰了好幾回,終於找到了希露。

「好了,小花落下吧。」卡絲只是輕聲說了,這交通工具就緩緩的落在地上,消失不見了,恢復成為磚塊砌成的行人道。

「啊拉——這不是林閣下嗎﹖」這把熟悉無比的聲音還能有誰﹖自然就是希露了。「這回真的是糟糕了,有個壞消息要來了﹗」

TOP

發新話題